叶忘语一喜，赶紧前往休息室向卡兰德汇报。
“司令大人！蒋上将她……”轻车熟路地刷开门禁，叶忘语刚说完前半句，后半句就卡在了喉咙里。
卡兰德双臂抱胸倚靠在休息室的舷窗边，侧头凝望着幽深的宇宙，嘴里还衔着半支烟，脚下散落着不少烟灰和几支烟蒂，休息室里飘散着摩尔斯草独有的味道。
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来了，就这么静静望着窗外。
一起共事多年，她从未见过卡兰德抽烟，即使在蒋上将和他闹退婚那段时间，他心绪尤为不佳时，也从未见过他沾染这种东西。
叶忘语缓步走到他身边，拔了他嘴里的半支烟扔到地上踩灭，开口劝道，“司令大人……抽烟伤身。”
卡兰德并未责怪她的唐突，而是不带半点情绪地问了她一个问题。
“忘语，你说……我的祖父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叶忘语一怔，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。
联邦重要领导人之一的总理莫格利特，于赫兰卡特沦陷之日死于利达雅加星际酒店空袭，尸骨成灰。不论其生前还是死后，他的为人不是她一个卫士长可以置喙的。于公，她不能评价，但于私……
叶忘语抬手搭上卡兰德的肩膀，轻声道，“不管总理大人是什么样的人，忘语只知道，他一直对您很好。”
听到这话，卡兰德哑然失笑，把目光从窗外移到叶忘语脸上，“他想杀了你，而你却替他说好话……真傻。”
叶忘语不好意思地憨笑，“还好有您在，我这不是没死成吗？”
卡兰德拍了拍她的脑袋，陷入回忆，“当我们还困在酒店里时，祖父坐在我身边对我说起和蒋家的恩怨情仇，没察觉到我已经半醒，全都听见了。”
“祖父以前从未对我说过那样的话，我发现我了解的和他经历的，完完全全是两码事。我从来不知道，祖父他……竟然从心底里一直怨恨和嫉妒着蒋云河。”
“这些怨恨和嫉妒使他扭曲，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祖父。”
“如今他虽已身故，而我却不知……该如何去面对……”
叶忘语静静聆听着，心里酸酸胀胀的有些心疼，这些年来，她深深觉得卡兰德肩上附着着极大的压力。
身为总理大人唯一的孙子，从小到大受万众瞩目，上则承接着来自总理大人的期望，下则其行为举止又被无数人监督挑刺，为人处事一直严以律己，不敢懈怠半分，不曾偏差一毫。
他从未预料到万分景仰、学习和效仿的祖父也有那样不堪的一面，高大伟岸的形象就这么分崩离析……
何况，总理大人还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，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，连句道别的话，也无处可说……
无怪他人前如常，人后郁郁忧思。
“司令大人……”叶忘语不自觉摊开手环抱住卡兰德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，用心宽慰道，“人死如灯灭。他曾为你挡风遮雨，为你指引并照耀脚下的路，即便不甚完美，他也曾是你最大的倚靠，护你半生。”
“忘语希望你不忘初心，摒除杂念，成为他希望你成为的那种人……”
话刚说完，她就发觉怀里的人原本僵硬绷直的身体有些软化，胸腔微微震动，她听见卡兰德沉闷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，而后渐渐变为明朗。
“叶卫士长，你要抱到什么时候？”
叶忘语一怔，立即撒开手连连退后，紧张道，“我……我……抱歉！”
卡兰德一脸温和地望着她，“有要事汇报吗？”
经他一提醒，叶忘语立即想起了自己是因何而来，“有！”
“第七军那边来信，蒋上将成功登陆，第一计划，开始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