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是这说文解字实在太厚,玉奴恐难以查得方才那字……”
她的眸光清清亮亮地望着他,微仰着脆弱的玉颈,似是在同他打商量。
“甯,意思是平安美好。”他懒散地回答她的问题。
这字常见于女子闺名中,他不信她不识得,不过是伺机同他搭话罢了。
“玉奴记住了,爷学识渊博……”沈青棠默默记下,不吝惜自己的钦佩之情。
赵渊忍下出口讥讽她“曲意逢迎”的冲动,静静地瞧着她。
偏生她似是忘了他的问题一般,哗啦啦地翻开那本说文解字。
“爷,这是何字?”
“獠。”
“这个呢?”素白的玉指挪了挪。
“鼠。”
“这个?”她翻到另一页。
“狗。”
“这个?”她仍不死心,接连指着里头的篆文问他。
“贼……”
英明神武的大理寺少卿,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她后头叫他念的这些,竟全是骂人的字眼。
若非那些字不在同一页上,他恐怕要疑心她借故骂他。
“爷实在厉害!”沈青棠笑意盈盈,小娘子识字不多,恰恰背下了这一整本说文解字。
在赵渊的耐心告罄前,她施施然将画中地点道出:“此是朱家角一带的小池,紧邻一处曲折幽深的石板小弄……”
“池中的菱角最是香糯可口……”
赵渊瞧着她眉飞色舞地形容那里的吃食,竟真如亲临过一般。
“为何这画儿仅有半幅?”他趁她说得起兴,冷不丁问道。
“自是因为贪玩,将砚台打翻落了水……”沈青棠说着,猛然反应过来他在诈她,粲然一笑道,“玉奴瞎猜的,爷听听便罢了。”
“如此。”赵渊收了卷轴,眸中闪过几许沉思。
这小丫头,和这随云居士是何关系?竟将这画解得如此透彻,连打翻了砚台都知晓……
沈青棠正暗自懊恼着说漏了嘴,赵渊已唤了金影入内。
“命人去朱家角查查,东西想必便在那处。”
金影领命而去,不由啧啧称奇,主子的眼光真是没谁了,仅凭半幅残画便猜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。
话说回来,主子别是将沈娘子晾在一边儿,光盯着这画儿了吧?
自瞧见了这画,沈青棠便罕见地少了言语,乖顺地回到矮几后,提笔在宣纸上习字。
赵渊略翻了翻奏折,便瞧着她双目发直,手下笔墨不停,将宣纸写了一张又一张。
“今日且先学到这里吧。”午膳时分,他料想她的手腕遭不住,开口提醒道。
“多谢爷赐教。”她抿着笑涡,有些神思不属地抱着宣纸离开了。
竟不奉承他,真是稀奇,赵渊暗暗摩挲着光洁的下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