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寒从街对面走到第五栋居民楼的正前方,抬头寻望楼顶,没有人影。他把小手机捂在脸上,借着凉帽的遮挡,急切地说:“我到了,你在哪儿?”
敖日朗筝的声音平静了许多,有些沙哑,“我在右侧,没在青云路正面,看到楼下的车和人了吗?”
高寒往居民楼右侧拐了几步,疾速扫视楼下的动静,发现有几台车停在楼口,车里都有人。他估计警方是发现了敖日朗筝的不对劲,定位了她的手机信号,才找到她的确切位置。这时警方肯定已经摸进楼里搜寻她的藏身之处了。只是还没发现她上了天台,以为她躲在某间屋子里而已,警方在守株待兔。
过街时高寒尽量装得步履蹒跚些,而且挨近行人慢走,让别人以为他是有人陪着的老头儿。
他边走边假装咳嗽,把小手机贴脸上,沉着地说:“看见几台车停在楼下,应该有人上楼了,你注意身后。”
敖日朗筝平静地说:“盯着呢!我可不想被他们抓住坐一辈子牢。”而后突然又说:“哎呀!我看见你啦!你抬头!”
高寒举头一望,果真看见楼顶边缘站着一个黑色小身影,脑海里立马浮现敖日朗筝的样子。
霎时,一丝激动袭上他的心头,分别才两个小时,但在这种生死关头再见面却恍如隔世。
高寒躲进一个楼缝狭窄的阴影里,平息着激动冲话筒说:“朗筝,别往前来,往后站一站,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可以下楼?”
敖日朗筝说:“天台都是单元独立的,那边隔着栅栏呢!过不去。楼下肯定被围死了,往哪儿跑呀?再说,我也不想跑了。”
“你说啥玩意儿?”高寒急了,冲话筒喊了起来。
敖日朗筝说:“现在东西没弄出来,往哪跑呀?再没个钱,有啥意思?我都想好了,活得太累了,见你一面我就从这儿跳下去,一了百了!”
话说得云淡风轻,看样子敖日朗筝真想好了。高寒刚要臭骂,刚要劝阻,突然心念一动,现在敖日朗筝脱身的可能性不大,如果落在警方手里,肯定禁不住人家的软硬兼施,定然会把自己和牤蛋供出来。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!虽然没干成盗宝大案,但光预谋和实施就够喝一壶的了!更何况自己和牤蛋对徐胖子所做的一切,已经够得上绑架了,如果自己和牤蛋出事,哈尔滨的欠款怎么办?还不上的话,不是祸害人吗?老妈和姐姐一家该怎么面对?自己今后还怎么做人啊?
还有,欠上官茗茗的钱……
如果到了那一步,不想亡命天涯都得亡命天涯了……
高寒飞速揣度着,敖日朗筝在电话里说着什么,他一句话都没听清楚。
在敖日朗筝几句“喂,说话呀!喂,你怎么啦?”的大喊之后,他才缓过神儿,慌忙掩饰:“咋的啦?你说啥?刚才你一说跳楼我耳朵好像不好使了!”
敖日朗筝幽怨地叹息一声,语声悲壮且温柔:“唉!没听清就没听清吧!我也不想说了,现在我只想告诉你,怕警察找到这部小手机连累你,我跳楼之前把它扔得远远的,你不用担心。”
高寒没有马上说话,他直直地望着楼顶的那个小黑影,面具后面的脸绷得紧紧的,浓眉揪在一起……
敖日朗筝说得对,只要她把小手机弄没了,纵身一跃,一切真的就结束了,一切都会一了百了。自己和牤蛋可以将一切都撇得一干二净,可以继续好好活着,在这座城市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……
所谓多思转多私,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高寒为了保全自己和牤蛋,只有牺牲敖日朗筝了!
现在看来,敖日朗筝想死的心很坚决,高寒知道只要自己对她说:“对!跳吧朗筝,长痛不如短痛,与其在监狱里熬到死,还不如现在就死来得痛快!闭上眼睛啥也别想,另一个世界不一定不美丽!”这样,敖日朗筝肯定会先把小手机远远地摔开,然后在警察没摸上来之前纵身跃下,自己看着鲜丽的血花喷溅在柏油路上,就可以放心走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