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9日,瑰爱网三把手钟志凌返回申城,京城仍旧交由原来的一位市场经理负责。
与之类似,吕海颖也确定将会在11日返回金陵。
俞兴现在已经明确了时间规划,截止到互联网大会之前都是与珍爱网、世纪佳缘、百合网慢慢谈,待到9月23日就争取买定离手。
同时,他也请了个小假,准备在14日回趟老家,处理家里的理财风波。
自打进入九月,俞兴已经渐渐接到了来自亲戚的电话,一方面是媒体报纸上出现一些对美国经济情况的分析,另一方面则是大家渐渐联系不上美国的余旭辉,也就把电话打到了他这边。
俞兴自六月份就再也没尝试联系过骗子学长,但这位大概仍旧在断断续续的安抚投资人,只是,回复时间间隔的越来越长。
如今用一种更为冷静的旁观视角,理财受害者不少时候是会自欺欺人的。
钟志凌知道师兄回家做什么,他也咨询了自己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。
“你家里钱少,要是不问就继续这么着,问起来嘛,反正现在也有公司的股份托底。”俞兴这么说,又问道,“你现在不像六月那么慌了吧?”
钟志凌默然,心情还真是不一样了。
即便按照现在的情况,亏空仍旧不能完全弥补,但确实没那么慌了。
他想起那一晚从心里蔓延出来的绝望,一时间有点恍惚,转而便是对师兄真心实意的感激。
“兴哥,虽然你总是制我,但我真的……”钟志凌老老实实的道谢,“很谢谢你。”
俞兴笑而不语。
钟志凌看着师兄的表情,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疑窦,试探着说道:“兴哥,你记得你答应过我,以后有什么事会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吗?”
俞兴还是笑而不语。
“哎,兴哥,哎,你真是我哥!你又有什么瞒着我吗?”钟志凌心生卧槽,真的急了,“咱是亲师兄弟啊!伱有事跟我说啊!是小颖?还是卖公司?”
“什么也没有,就像你说的,咱们是亲师兄弟,我能瞒你什么?”俞兴善意的说道,“是不是要卖公司了,你的心思又多了起来?”
钟志凌被这句话稍微堵了嘴,只能嘟囔道:“我能有什么心思,我的心思是咱们三个人里最少的……”
他现在隐约发现,女友吕海颖似乎在做事做人上都挺有天赋。
就像她上回说的,大家都愿意身边的人是“诚”的,而自己两三个月都没想明白这样的道理。
到底谁才是保研的啊……
难道,以后真要喊“吕总”?
“这几天有事就电话联系吧,这个暑假没像往年一样回去,我妈最近给我打了好几次了,正好咱们这业务还算平稳。”俞兴给了这個时间节点回去的理由,“公司的事也能说一说了。”
钟志凌“嗯”了一声,与师兄告别,依旧要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。
俞兴背着包,带上办公室的钥匙,踏上了返乡的旅程。
他的老家在浙省海盐县,事实上,那里距离申城更近。
从申城坐大巴回老家只要两个多小时,而从金陵回去需要四个多小时。
俞兴用耳机听着音乐,一边看着外面后退的景色,一边琢磨买家们的态度。
这是第一次创业,第一次卖公司,从六月到九月,很多都是新鲜的,也有很多都是大胆的尝试,尽管公司实际上没有落下多少利润,但短短时间里搭台唱戏,月营收突破百万,把公司这个拟定的最终商品展示给行业买家……
这又何尝不是一次认知与实践上的惊险跳跃?
下午五点钟,俞兴抵达海盐县,没有打车,就奔着家的方向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。
按照习惯,父亲应该快下班了,他会去菜市场买菜后回家做饭,母亲视情况大概会在学校和来接学生的家长聊聊天,但最迟六点多也能到家。
这是从小到大的家里规律。
俞兴的父亲俞国胜在县里的农机局上班,母亲楚奇英则是天宁小学的语文老师,如果不是理财亏空导致的变化,他们的生活或许会一直平和。
果不其然,只在门口等了不到十五分钟,俞兴就听到了父亲上楼的脚步。
俞国胜闷头上楼梯,手刚要去摸兜里的钥匙,一抬头就瞧见几个月没见的儿子,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就浮现出笑容。
“你个小崽子!怎么回来了?怎么不打电话?你妈昨天还说,暑假连家都不回,翅膀真是硬了!”俞国胜的声音颇为洪亮,蹿了两步就不轻不重的一拳捶到儿子肩膀上。
“搬砖搬累了,回来歇歇。”俞兴笑道。
俞国胜一边开门,一边纳闷的调侃道:“搬什么砖?你们学校要盖新大楼啊?人手不够,找你们学生帮忙啊?”
“就是工作的意思。”俞兴拎起地上的背包,拉开拉链,抽出两条利群扔到了沙发上,“呶,给你的,收起来吧。”
俞国胜见了两条烟,眼睛一亮,一个箭步到了沙发边,既惊喜又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:“你怎么还买烟?你那钱是生活费,你买这个干什么?我这,我这放哪?”
他是老烟民,但前两年已经被媳妇勒令戒烟,一方面也坚决赞同这项家庭决策,另一方面难免偷偷摸摸的抽上两口。
“放我妈衣柜里,灯下黑。”俞兴建议道。
“不行,不行,她这两天正琢磨改造衣柜呢。”俞国胜转了两圈,又拿着烟要塞回背包,“先塞你包里,她肯定不看你包,明天我带单位去。”
俞国胜刚打开包,忽然愣住,里面赫然还有一条中华烟。
他扭头询问儿子:“这条是送谁的?”
“我自己抽的。”俞兴面不改色的说道,“最近压力大,刚才从路边随手买了一条。”
俞国胜脸色有些变了,自己抽中华,还是软中,给老子送利群?
另外,这随手买了一条的消费是几个意思?
俞兴瞧见父亲的表情,猜到了他的些许心理活动,简洁的解释道:“能报销。”
俞国胜把烟塞进背包,整个人也恢复了气场,踱步道:“哦,能报销啊,这个,能报多少?”
没等俞兴回答,父子二人都听到了楼梯里传来的耳熟脚步声。
俞国胜见沙发上的背包有些显眼,给儿子递了个眼神。
俞兴伸手一提,把包放在了沙发侧面的地上。
“老俞,昨天小莹给我打电话了。”楚奇英人还没到,声音已经传了进来,但下半句陡然变成惊喜,“哎哟,兴兴,你怎么回来了!”
她一把搂住儿子。
俞兴刚要表示自己回家的高兴就被母亲的一只手捏住了嘴。
“瘦了!你身上怎么一股烟味!呲牙!我看看!”楚奇英敏锐的闻到了颇浓的烟味,一手捏住儿子的嘴。
俞兴无奈呲牙,展示自己还没来得及沉积烟垢的牙齿。
楚奇英没看出来端倪,扭头责怪丈夫:“我让你早戒烟早戒烟,从小到大就让兴兴看着你吸烟的样,吸烟有什么好的?看儿子瘦的!”
俞国胜遭受无妄之灾,只能摊手:“我戒了,我戒了啊!戒烟是那么容易的吗?还有,吸烟也不能减肥啊,你说的那是吸毒,等等……”
他把目光看向明显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的儿子,有些惊疑不定,又是给自己买烟,又是大手大脚的抽软中……
俞兴举起双手:“我怎么回个家还要验血验尿吗?就是最近忙,所以瘦了!”
俞国胜还是相信儿子的。
“老俞,做饭去吧,做点拿手的。”楚奇英也能做,但做饭味道没有丈夫好,拉着儿子坐到沙发,笑眯眯的询问这个暑假没有回家的生活。
俞国胜一步三回头,担忧媳妇缴获与她近在咫尺的背包。
“你看你爸那个老东西,他嘴上不说,你看他多想你。”楚奇英注意到了丈夫的小动作,感慨的对儿子说道。
俞兴忍不住笑道:“是啊,我也想你们,有时候夜里睡不着,压力大,我就想你俩,恨不得立即回家。”
华夏家庭的感情表达常常是含蓄的,是“吃了吗”,是“别累着”,是“加衣服”,是“够吗”,是“别熬夜”,是报喜不报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