坏消息,俞兴研一休学,创业去了。
好消息,俞兴创业成功了。
坏消息,理财失败了。
好消息,俞兴赚到的钱够填补亏空了。
9月14日的晚上,随着俞兴讲述自己的创业史,俞国胜与楚奇英又惊又忧又慌又喜,儿子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熟了。
不管俞国胜,还是楚奇英,他们从没想过俞兴能去开公司,或者说,按照当前的道路发展,儿子应该在两年之后进入一家医院,成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。
等到俞兴说完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,俞国胜与楚奇英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。
半晌,俞国胜试图弄清楚一个问题:“你的意思是,公司不赚钱?”
“想挤还是能挤出来钱的,但现在确实不赚钱。”俞兴回答道,“但是,公司不赚钱,不代表股东不赚钱。”
俞国胜盯着儿子:“你确定你这个公司能卖掉吗?如果人家要跟你竞争,你公司的价值不就迅速降低了?”
“这是一個问题,可是,大公司的战略流程是比较长的。”俞兴喝了口水,润了润嗓子,“所以,我说的是,趁着这个月23号有个会议,不管多一点还是少一点,这个钱就落袋为安。”
俞国胜看着儿子不说话。
过了一会,他扭头对着媳妇感慨道:“我就说胎教的时候给他念那些全球知名企业家的故事是有用的!你看吧!要不是当初选择学医,我们家早就出了一个大老板了!”
楚奇英用一个字回应:“呸!”
俞国胜起身在客厅转了一圈,又询问儿子:“那你这公司卖了,后面怎么办?还去读研究生吗?你学了好几年的医学,这……有点浪费啊。”
他忽然有了主意,说道:“伱能不能把创业和医学结合在一起呢?这样就不浪费了。”
俞兴竖起大拇指,父亲的思路好哈。
随后,他果断的答道:“不能。”
俞国胜:“……”
俞兴继续回答问题:“我们已经在筹备第二个项目,是做一款职场的社区网站,现在已经得到一位天使的赞同,她打算投钱了,就是投资金额还需要再确定确定,我估摸着怎么也能有个几十万起步。”
楚奇英疑惑道:“天使?”
俞国胜帮着科普:“就是天使投资人是吧,专门给创业公司投钱的。”
俞兴点头:“是的。”
是的,那位天使就等着金融危机,看看还能剩多少钱,然后就可以投资了。
如果,她说话算话。
“你们要做网站,那能行吗?能赚钱吗?哦,还是要卖掉赚钱吗?”俞国胜询问。
俞兴略有些犹豫:“这个得看看了,如果能做出规模,最起码能保持运营,但我对它有不一样的定位,都得再往后看,反正,先做。”
俞国胜与楚奇英对视一眼,再往下谈,似乎就超纲了。
“你这个……”俞国胜觉得酒劲好像又上来了,这玩意,这玩意……这现在还能给儿子一些经验吗?
他想了又想,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你现在的公司虽然有点成绩,但接下来还是得谦虚,你只是做了个小公司,你看看那些前辈,看看上面还有很多大公司,大公司上面还有巨头公司,一定要谦虚做人。”
俞兴打了个响指:“主任高见。”
楚奇英指示道:“要说就说全一点。”
俞兴从善如流的补充道:“四级主任科员高见。”
俞国胜悻悻的说道:“翅膀硬了,有钱了,大老板了,看不上你老子了。”
俞兴摊手:“我妈要求的,反正,理财亏了,我的错,创业暂时有些成绩,家里以后能更好的。”
夫妻两人又是情不自禁的一个对视,儿子确实不一样了。
家里理财这个事,去年投的时候就有不同意见,当时在第一轮投资获利之后就是俞兴坚持,然后又有了第二轮获利,现在属于第三轮,结果出事了。
但出事之后这么痛痛快快的直言是自己犯错……
“又不是你的钱,终究还是你老子拍板了,终究还是你老子也跟着贪心了。”俞国胜摇摇头,“虽说你现在创业成功,能把钱补回来,但这个责任不能就这样都压在你身上。”
他想了想,认真的说道:“仔细算算,这是经过组织讨论的结果,属于集体决策,怎么能你个人背锅呢?”
俞兴闻言,立即点头:“好,爸,理财这个事曝出来,你就亲戚也这个口风,终究是各自愿意投的,没有人逼着把钱拿出来理财。”
夫妻两人都沉默了。
俞兴继续说道:“前几天,小姨给我打电话……”
楚奇英立即急了:“她给你打电话干嘛!真是的!出了事就开始怪这怪那,还怪到小孩头上了!”
“妈,你听我说完,小姨说她把房子卖了,钱都投到理财里面去了。”俞兴认真的说道,“没有人逼她卖房理财,我去年是介绍了余旭辉到家里来,但这个理财的决定与投资的规模,都是各家自己做的。”
他示意父母听自己说完:“还有,我听着小姨的意思,二叔好像也把房子抵押了,他们到底都投了多少钱进去?”
楚奇英叹了口气:“是都给你打电话了?我还以为你不知道,你爸做饭的时候听到电视里报道美国的新闻,还把我叫过去,不让我问你这个,唉,他们可能投的比较多,加起来得有个两三百万吧。”
她没有统计,只朦胧感觉差不多是这样的规模。
这次理财投资是从去年开始,刚开始也没投多少,是在真正的见到返利之后才慢慢加大规模,但即便这样,楚奇英与俞国胜也只是把存款投过去,手里留下了一些流动资金。
他们这几天接到亲戚的电话,才知道他们投的已经有些痴狂,俨然就是一场家族里的理财风暴。
尽管大家普遍也算小康,但这样亏空下来绝对是大出血了。
“所以,就算我能认下这笔帐,我卖公司的钱都不够完全填上。”俞兴冷静的说道,“那就不能认,我这笔钱是用来继续创业的,但也不是完全不认,谁家有个病有个应急情况,要么我姨,要么我叔,要么我哥,要么我姥爷,我也于心不忍。”
楚奇英点点头,叹气道:“是啊,都是血缘关系,你说这……等等,你姥爷?”
她睁大眼睛,又问了遍:“你姥爷??”
楚奇英震惊的甚至问道:“你哪个姥爷???”
俞兴默默答道:“你爸。”
随即又补了句:“据说是小姨撺掇的。”
楚奇英:“……”
她张了张嘴,没说出来话。
如果这样,理财的规模是不是比感觉的还大?
她忽然有点不寒而栗。
俞兴给了父亲一个眼神,又用平静的语气说道:“所以,别说公司还没卖,还有变数,就是我现在手上有一笔钱,也没法把这个责任担下来。”
俞国胜伸手握住媳妇的手,尽管同样震惊,但保持镇定,慢慢说道:“是,儿子说得对,投钱这个事是大家分别决定的,而投多少钱更是自己看的,之前赚了钱,没人会说把赚到的钱拿出来分,那现在亏了钱,责任就能赖到我们这边吗?”
他闭了闭眼,已经感觉有一场风雨欲来,睁开眼,继续说道:“如果有余力,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受难,但……”
俞国胜情不自禁的看向儿子,希望得到一个答案:“有余力吗?”
俞兴干脆的答道:“没有。”
俞国胜听到这样直截了当又截然相反的答案,四级主任科员气场立即被破了!
他气笑了:“你能说点好听的吗?”
俞兴批评道:“老俞同志,我们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,不能说空话、放大话、用套话,你也是老同志了,越是特殊的时刻,越是要实事求是,要能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。”
俞国胜情不自禁的坐直了一些,严肃的说道:“小俞同志,请你谈谈你的意见。”楚奇英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,好气又好笑,但很快意识到他俩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沉重的心情。